第(2/3)页 嘉靖帝像是在自问自答,语气中带着唏嘘,眸中隐隐透着追忆的神采:“朕十五岁那年,从湖北安陆的兴王府,一步踏入了紫禁城。” “杨廷和那帮老臣迎朕入京时,说朕是‘兄终弟及’,要过继给孝宗皇帝当儿子!” 即便时隔多年,再度提起,嘉靖帝仍旧难以做到淡然如水,嘴角噙着一抹若隐若现的讥讽:“朕记得,朕当时就站在奉天殿前冷笑: 朕的父亲是兴献王,朕的皇位是太祖血脉所系,何须他人施舍!” “‘大礼议’那场风波,朕杖毙了十六人,流放了上百官员,朝堂近乎一空。” “至今朕还记得,杨廷和告老还乡时,朕对他说:‘你给朕的江山系了根绳子,到头来,终是被朕给剪了!’” “朕要的从来不是什么‘继嗣’,而是‘继统’,朕的父亲必须称宗附庙,朕的皇权,必须名正言顺!” 李默头埋得很低,原本挺直的腰也渐渐弯成了一张弓。 他是见过嘉靖帝年轻时候的样子的,说是一代雄主也不为过。 在他治下,朝廷多年的积弊被一扫而空,推行还田于民,权贵公卿被约束,匍匐着的蝼蚁般的生民,在这吃人的世道里,得到了短暂的喘息。 只是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嘉靖帝变了,变得让人感觉陌生,有些无法适从。 如此一位明君,怎么就爱上了修玄炼丹,荒废朝政? 他知道嘉靖帝不喜欢旁人拿他修醮炼丹说事,故而即便一开始屡屡直言劝告,但时日一久,也就渐渐习惯了。 习惯了埋头做事,习惯了收拾因为嘉靖帝‘胡作非为’留下的烂摊子。 只是,嘉靖帝却不理会这些,他似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昔年往事里,双手搭在龙椅两侧的扶手上,原本浑浊的双目透着湛湛精光: “还记得,当时乾清宫的铜鹤透着青烟,朕看着丹樨下跪拜着的群臣,不知怎的,便想起了李翱的诗:云在青天水在瓶。” “朕是云也是水,云水无常,方为帝王之道!” 良久,嘉靖帝才看向李默,“如此,你可明白了?” 李默嘴唇微颤,哆哆嗦嗦道:“老臣明白!” 说着,便从椅子上滑落,跪在地上。 他是真的明白了,明白当初为何嘉靖帝偏袒严世藩,选择了把他逐出朝堂,现在他回来了,嘉靖帝又顺水推舟,打算重新启用他。 这一切,无非就是帝王之道而已。 他并不介怀,只是,在想到老对头严嵩的时候,眼神之中,仍不免透着几分晦涩。 第(2/3)页